陕北汉画像石考察石头垒砌的家园
石头垒砌的家园
李贵龙
无论从哪个方向走进陕北,从广袤的内蒙古大草原或者从一片沃野的八百里秦川,从塞上江南的宁夏平原或者从“汾河流水哗啦啦”的三晋大地,色彩会由绿猛然转换,进入眼帘的是一派橙黄。黄黄的山峁圪梁,黄黄的沟壑川道,黄黄的河水,如遇刮风,连蓝天白云也被黄风斗阵搅和成一片浑黄。大自然的神奇力量用细细的尘土堆出了厚厚的黄土高原,为陕北人造就了一方浑黄而厚实的生存土地。
人类一踏上这块浑厚的土地,就全身心地在这块苦焦的土地上经营自己的家园。当先祖们从自然洞穴内走出来,用石块击打野兽时发现,击碎的石片很锐利,砍击物品既麻利又快捷,于是无意间步入了旧石器时代。他们采用较坚硬石料如火石、砂化粉岩、碧玉,打制成刮削器、刻划器、投刺器或石片,用于狩猎和采集生产的同时,寻找一处土质较好向阳避风的崖面,向黄土的深处砍刮,用石片和时间为自己建造出了一孔比自然洞穴美观、舒适、安全且冬暖夏凉的窑洞居所。
进入新石器时代,经打磨的石器工具更加锋利。先祖们用这些石器工具把土窑洞修整得更加美观舒适,并有了呈“吕”字形的规制,窑洞的功能也更加完备。至新石器晚期,人们用碎石铺设窑洞地面和户间道路,使居住环境进一步得到改善,有了灶、炕、储藏设施等。米脂县郭家砭乡麻士坪遗址、绥德县义合镇小官道遗址,就是用石器打造出的家园。为了部落氏族的安全,先民在居住区周围用毛石垒墙,建成了防御野兽和其他部落侵扰的工程。清涧县寨则山、子洲县宋家沟、横山县马圈河等地,至今遗存有古人用石片垒砌的长段墙体。佳县朱官寨乡石摞摞山遗址,面积约10万平方米,该遗址上残存陕北最古老的城垣。我们很难想象先民们是用何种方法、何等毅力修筑起了这座石头城垣。至今,依山势而建,以毛石垒砌的城垣仍依稀可辨。多米长的残存墙体,两座城门遗存,像一枚徽章,记载着陕北人用石头打造舒适、安全家园的聪明才智。
铁制工具的应用,使陕北人用石头垒砌家园提升到建筑审美的高度,由单纯适用型向美化适用型转换。
为了牢固和美观,人们用方正、薄厚匀称的石片,用插花墙的垒砌方法,给土窑洞挂上漂亮的面子,并加上青石板窑檐,这开创了石头垒砌家园的新纪元。住在挂面子土窑里,陕北人没有停止垒砌家园的步伐,工匠们又拿着锤錾,掀起黄土层开山凿石,用锤錾切割的方石,砌出了完全的石窑洞。修砌石窑洞,人们十分注重窑面子的工艺装饰,窑面子就是一户人家的面子。窑面石的打造因方式和工艺的不同,分成锤子活和錾出面子活。锤子活是用手锤子硬行敲打出方正面平的面子石,用面子石垒砌窑面。出面子是用錾在方正的面子石上凿出一条条錾痕作为装饰,因錾痕的粗细多寡又分为皮条錾和寸三錾等不同形式。用出面子方式修砌成的窑面子,就是一幅漂亮的石刻画。出面子石窑是陕北窑洞中的精品。
随着石雕工艺的臻至成熟和审美情趣的逐步提高,人们给石窑洞安上穿廊挑石,建成石院墙、石大门、石照壁,形成了“明五暗四六厢窑”的窑洞式四合院四合头院形制。
通过一条条黄土乡间小路,走向小河对面的台地,或翻越山梁走进山的皱褶里,在一片片柳树槐树的绿荫间隐现着一座座小山村:石窑洞、石大门、石院墙组成一户人家居所的主体;石碾、石磨、石圈棚,将院落安顿得周周正正;走进窑内,石炕楞、石锅台、石粮仓、石衣柜和熠熠生辉的石灯树,显示出主人的勤劳朴实和生活的丰裕;用石片插成的小路把一院院一户户联结,组成一个庞大的石头部落。这就是陕北人赖以繁衍生息的家园,用石块垒砌成的世代安居乐业的幸福家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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